秋意渐浓的夜晚空气能够带来一个良好的睡眠，所以佐良娜最近会开窗睡觉。
合上的窗帘轻轻飘动。成为下忍、完成数个任务的过程中变得敏锐的感觉在无意识地运转，她睁开眼皮。
床边窗户的窗帘飘动的幅度变得更大，映出一个人影。佐良娜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爸爸？”
佐助撩起窗帘。
本以为不会吵醒人，但意外的是她越来越像个忍者了。半是感到骄傲，半是觉得不妙，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注视着女儿。
佐良娜爬到站在窗棂上的父亲的脚边，开心地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错，就是因为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才不想吵醒她。
不仅极少回来，回来了也没有联系，在外面吃饭也不回家看看，不从外人眼光看也是一个很过分的丈夫和父亲。
佐助掩盖住自己的窘态，答道。
“……昨天傍晚。”
“那个调查的工作结束了么？”
“不，还没有。我碰到了在意的事情……就暂时回来了。已经和鸣人商量过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留心不让它听起来太像个借口。
佐良娜看样子已经彻底清醒，和自己形状相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仰望着自己。眼神里没有恶意，和以前的小樱一模一样。她们被父母培养得纯洁、正直、健康，对佐助的善性深信不疑。
佐助曾对小樱的这个方面感到烦躁，但能够原谅女儿的纯粹。他握住伸向自己的纤细的手。
“那、你又要去工作了么？”
佐良娜用几乎是肯定的口吻说。她注意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在怪罪，但说完后还是低下头。
佐助端详女儿的脸，
“二十四小时内我一定会回村。”
“……真的？”
“嗯，我和你约定。”
“那，明天可以一起吃晚饭了？”
“这我还不清楚。这取决于接下来的工作结果。”
佐良娜判断现在应该感到知足，于是大大点了头。
父亲不会对他们这些家人说谎，也不会给出无法兑现的承诺。这是他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佐良娜虽然常常听博人埋怨自家父亲做出实现不了的约定又毁约，但也不是没想过希望自家父亲也多给自己一点念想。
冲父亲露出一个微笑，说。
“我已经会做苹果派了。很受好评呢。博人和巳月都说很好吃。”
“是么。”
“要是爸爸也能尝尝……”
佐良娜充满期待地抬起眼睛。果不其然，额头被点了一下。
“下次吧。”

***

听到一些动静，鸣人猛地回过头。窗外什么也没有。也没有期待中的传令鸟。
鸣人垂下肩膀，以防万一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开窗户探出头。时间是正午。佐助率领小部队离开村子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从他的办事效率来判断，现在差不多该收尾了。
扒着窗棂眺望伴侣离去方向的天空时，有人克制地敲响了火影室的大门。鸣人转身，放松了紧绷的表情。
“哦，进来吧。”
“打扰了。”
年轻的女忍者进了屋，鸣人一下愣住了。对方并不是不认识的人。因为七代目火影记住了木叶村忍里所有住民的名字和脸，这让以佐助为首的亲朋好友们暗暗惊叹。
因此，虽然对方不是完全不认识的人，但关系也不是那么亲密。她是今年春天分派到事务部的女中忍。入职当天和其他新人一起来向自己打过招呼，应该就只有这一面之交。
“怎么了？”
鸣人询问道，与此同时鹿丸紧随其后露了面。见鹿丸表情有些尴尬，鸣人暗自发笑，有了眉目。恐怕这就是鹿丸的外遇对象吧。
鸣人回过味来，忍不住直勾勾盯着对方看。气质柔软可爱，看起来有点靠不住，和总是威风凛凛的手鞠相比，给人的印象截然相反。
“那个、我、之前和家人去泡温泉。这是特产。想送给火影大人您……”
鸣人得体地点头致谢，咬了一口递过来的馒头。对方还索要签名，于是在纸笺上签了名。
听说她的父亲是七代目火影的粉丝。女儿在七代目火影跟前工作让他感到十分骄傲。大战以后，鸣人成了很多木叶村村民的英雄。
“非常感谢您。”
挥手送别离开火影室的身影。
听到门关上后，鸣人嘴里吃着馒头，扭头看向站在房间一角有些拘谨的鹿丸。
鹿丸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压力，叼着没有点燃的烟草，一个劲儿咬着滤嘴。和鸣人对上视线后，肩膀耷拉下来。
“抱歉。”
鸣人依旧嚼着东西，问。
“你喜欢那种的？”
“那种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更利索能干的人。”
鹿丸听到这，不由得心想那你自己呢。点燃烟草开口。
”这么说来，那你自己呢？“
“我？我呢——，以前喜欢可爱的，现在喜欢漂亮的。”
“漂亮的？”
鸣人点头，真诚地说。
“雏田很漂亮哦。”
“……佐助呢？”
“佐助超级漂亮而且帅气。”
人们常说爱情是盲目的。鹿丸头一回碰到评价那家伙漂亮的人。大家都说那家伙很可怕。鹿丸也觉得可怕。
话又说回来，把妻子与情人毫无违和地并列在一起的鸣人，也让人深感不正常。
“你啊……”
“嗯？怎么了？”
“佐助和雏田，谁对你更重要？”
鸣人停止了咀嚼。他注视着鹿丸，脸上没了表情。
尽管他平时感情充沛，表情瞬息万变，让人很有亲切感，但金发碧眼的他在失去了表情时会散发出一种很不真实的幻想氛围。比大海更深邃的蓝色眼睛似乎要把鹿丸吸进去。
沾着点心渣的唇张开。
“鹿丸你还是和女友分手，回手鞠那里比较好的说。”
“什么……？”
“你问是那么问，但你自己只是玩玩的。”
“……你想说你不是玩玩的么？”
鸣人默默地笑了。鹿丸昨天在佐助身旁看到过这副表情。这是一个根本不像鸣人的充满忧伤的阴郁微笑，但又奇妙地很合适他。
“我说过吧。我们是命运。斩也斩不断。……我其实也想和佐助只是玩玩。”
鸣人说着垂下目光，就在鹿丸正打算反问回去的时候。
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一阵恐惧忽然袭上后背。被久久遗忘的本能的恐惧所笼罩，烟草从指间滑落，掉到地板上。
感到室温在飞速下降。吸入的空气仿佛带了电。麻痹感从肺部向全身扩散。在鹿丸僵硬地扭过头的同时，火影室的大门打开了。
佐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眼珠依然是黑色，表面看来一如往常。但这股紧绷的怒气昭示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暴风雨。失去血色的嘴唇张开。
“你、在怀疑我吗……？”
鹿丸沿着他的目光看向鸣人。鸣人用一副几乎是无动于衷的表情回望着伴侣。
“我没有怀疑你。”
“那你为什么让人在舌头留下图案。”
“为了向大家证明你的清白。”
佐助嗤笑。端正的面庞变得扭曲，更显美貌。
“证明？证明有什么用。人是会怀疑的生物。就算能撑过一时，也不可能获得他人发自内心的信赖。”
“并非不可能啊。”
“不可能的。如果不耗费漫长的时间，或是抱着失去什么的觉悟与人推心置腹，就办不到。……你应该也深知这一点。”
佐助说着，抓住了自己失去一半的左臂。他烦躁的矛头指向了在伴侣背后操纵这一事态的某个人。他明知道鸣人无法回答，但仍然忍不住发问。
“给你灌输没用东西的是谁？给你刻下咒印的是谁？”
到底为什么突然开始吵架了？鹿丸紧盯佐助的表情寻求解释。
忽然，从佐助身后，某个上忍，以及把上忍的一只手臂从腋下绕到脑后支撑他的年轻暗部出现在火影室。
那是从砂隐归乡途中遭遇袭击的那支部队的队长，以及前去救援的暗部中的一人。两人看起来都特别难为情，而且面露歉意，于是鹿丸明白了。
“你们两个……说出去了？”
把重要的秘密泄露给了救命恩人。作为忍者不应该，但实际上还是会发生这种事。上忍低头道歉，身边的暗部反驳说。
“但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不会是佐助先生的。每当七代目倒下时就想把能干的人才召集到村里的人物，不可能策划政变。这相当于自己勒住自己的脖子。”
鹿丸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样说来确实如此。每当鸣人查克拉耗尽，被滥用职权的佐助折磨得最狠的人明明是自己，自己却没有想到这么理所当然的事实。
暗部犹豫了片刻，继续道。
“佐助先生受到无端怀疑也不是头一回。每次七代目都会直接打消众人的疑虑。但这次没有这么做。就是说……”
“就是说，你心中也对我至少有那么一丁点怀疑。”
佐助抢过暗部的话头说完。这次轮到鸣人竖起眉毛。
“没那回事。我相信佐助。”
“谁知道呢。”
“我相信。怀疑的话就用你的写轮眼啊。”
鸣人没有放过佐助的无言以对。拍着自己的胸膛逼近他。
“用你那只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读我的心啊。这样你不就全知道了？”
佐助不由得后退一步。鸣人勃然大怒，抓住他的胸口。
“没胆子知道我的真心，就不要随便下结论闹脾气！你这个没种的混蛋！就凭你……呃！”
啪！一声干脆的声响。鹿丸倒吸一口气。佐助给了鸣人一巴掌。怎么办。看向在场的忍者寻求援手，但个个都呆若木鸡，派不上用场。
也不是不懂他们的心情。敢揍火影的人鹿丸也是第一次见到，之前听都没听过。但这两人一旦对彼此出手，就谁也无法阻止了，得尽快想办法……。
“佐助——！你想干一架吧……！”
啊啊鸣人也真的发火了。
鹿丸半睁的视野里看到鸣人的胳膊气势十足地挥动着，拳头以眼睛追不上的速度埋入佐助的脸颊骨。
佐助不知为什么毫不抵抗地接下了这一拳，被向后打飞，后背撞上了塞得满满当当的靠墙书架。
响起沉闷笨重的声音。对面的墙壁似乎开了个洞，穿过缝隙的尖锐风鸣像笛子一样响彻四方。
鹿丸不禁担心那么来一下脊梁骨是不是得断了，但佐助只是用单手扒拉开哗啦啦掉到身上的文件、书籍和卷轴，以膝跪地站了起来。眼睛里浮现出鲜明的纹样。
“鸣人——，你这家伙……”
随后，虹膜绽开鲜红色的六芒星。
鹿丸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好可怕。两人份的杀气与查克拉在室内喷涌而出。称得上窗户的玻璃全都碎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而赶过来的暗部和上忍们也都一样，远远围了一圈守望着。
还留有抵抗能力的佐井降落到鹿丸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鹿丸恢复了理性，慌慌张张作出指示。
“疏散！快抱着重要文件逃走！张开三百米四方结界！”
以此为信号，鸣人向佐助飞奔而去。佐助对此则边结印边深吸一口气。鹿丸和佐井一起啊的大叫。
要紧的不是鸣人，是他背后那座文件山。那是非常易燃、但绝不能被烧掉的文件。必须在豪火飞来之前进行回收，鹿丸和佐井一道拼命鼓起勇气迈出脚步。

***

是佐助错了，鸣人心想。
鸣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边吃着白葡萄，一边不知道第几次琢磨自己的正当性。葡萄是那种可以连皮吃的无核品种，现在似乎正是产季，滋味甘甜水分充足。
带来水果的向日葵正趴在膝盖附近端详自己。摸了摸一脸担心的女儿的小脑瓜。
“放心吧。爸爸马上就好了。”
“是啊。麻烦的是灰飞烟灭的火影室呢。”
作为医生的小樱一边麻利地解开胶布一边道。对鸣人呼痛的声音充耳不闻。
雏田站在女儿身后露出苦笑。她听说出事后慌忙带女儿赶来医院，但看鸣人的状态今晚就能回家了。
胶布下露出了背部的光滑皮肤，小樱不禁感叹。
“还是恢复得这么了不起啊。”
“晚饭，可以在家一起吃嘛……？”
“哦，吃的吃的。你放心的说。”
被爸爸摸头的向日葵腼腆地笑了。绕着解下的胶布，小樱像是有些怀念地眯起眼睛微笑。
“你们两个好久都没这么大吵一架了吧？”
“是吗——？”
“是啊。从那之后没有了。那个……”
小樱指的是两人同时失去惯用手的那个时候。她盯着面露疑惑的鸣人右胳膊上肉体与义肢的边界线。雏田轻轻补充道。
“因为佐助君一直在旅行吧。”
听起来简直像在说两人一见面就会吵架，鸣人对此无法否认，沉默地把葡萄往自己和女儿嘴里塞。小樱露出微笑。
“但稍微好点了不是么？这次两个人哪里都没缺，被害似乎也只有以火影室为中心的三百米内。”
“听说暗部们张开了结界……”
“进步了嘛。”
这不是进步。做的事还跟以前一样。也就是退步。自己和佐助的关系什么都没有改变。
注视着言语间尽是对丈夫们发牢骚的两个人，鸣人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抱起向自己撒娇爬到自己身上来的女儿。围绕自己和佐助的环境明明已经天翻地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好像从那时候起就停滞不前了。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鸣人总觉得如果能维持朋友关系，那应该算是好。但已经不是朋友关系的现在，自己觉得有些变了样。两人背叛了本应面对的现实，蜗居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一旦打开窗户或大门，现实就会一拥而上，因此绝对不会打开。污浊的空气甜美而糜烂，已经开始腐败。
“鸣人君、”
听到雏田的呼唤，鸣人抬起头。她露出淡淡的笑容，说。
“我先跟向日葵回去了。做好晚饭等你。”
“嗯。”
女儿挥手道别，自己也向她挥手时，小樱凑过来悄悄说。
“鸣人，你先让步吧。”
才不要呢！——没等鸣人拒绝，小樱继续道。
“那个人绝对不会向鸣人道歉的。他向你道歉过吗？”
“……没有的说。”
就连手臂被撕碎时，他也没有谢罪。但他对小樱一本正经地道歉了。顺便一提，他也没明确感谢过自己。
越想越不有趣，鸣人怒上心头，嘴巴一歪。小樱朝他苦笑。
“拜托啦。他跟鸣人你争吵后的夜晚都会很失落的。”
“……是——么？”
“嗯。喝的酒比平时多。”
哦——……。
……反正也喝不醉。
小樱离开后，鸣人依然一个劲儿地吃放在膝盖上的葡萄，来来回回思考一些想了也白想的事情。最终决心让步。
鸣人无法拒绝小樱的请求。而且自己也有点太爱佐助了。
边穿衬衫和鞋边思忖着，话又说回来，那个性格口气和过于极端的思考方式，能不能稍微改一改呢？
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而且也有自信忍耐。但就连自己偶尔也会忍无可忍。那样的话别说能不能获得他人信赖，在与人交往之类的阶段就会招致诸多误解了，他想。
嘟嘟囔囔对佐助发着牢骚，穿过走廊，从打开的房门传来认识的女孩子的声音。鸣人一点点放慢了脚步。
“喂，你为什么和七代目吵架呢……？”
是佐良娜的声音。声音微弱，不太像平时那个要强的她。鸣人不由得在房间前停住了。
“不是吵架。是议论。”
“议论……”
“是的。我们在工作上遇到了意见分歧。”
听到佐助睁着眼睛胡说八道，鸣人不出声地笑了。还真敢说啊。只是，佐助小看了女儿。鸣人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们已经到了无法糊弄过去的年纪。
果不其然，佐良娜——
“议论是不会流血的，我想。”
如是说。佐助一语不发。不知如何回应。正在犯愁的时候，看到女儿的眼角噙着泪水，醒悟到自己应该先行动而不是开口。伸长绷带缠到了手指尖的胳膊，把她搂到怀里。
“放心吧。”
鸣人背靠在房间入口侧面的墙壁上，听见了女孩子的啜泣声。然后，听到佐助用一种至今只在自己耳边用过的温柔声线对女儿说。
“别哭了，佐良娜。放心吧。明天我就能回家了。”
“真的么……？”
“是真的。我和你约定。之前的约定我也遵守了对吧？二十四小时之内我回了村。”
“嗯。”
“所以放心吧。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鸣人慢慢睁大眼睛。今天早晨，自己从同一个男人口中听到了同一句话。声音的温度也相同。他一定也是同样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温暖吧。
鸣人低下头。
不知为什么胸口很痛。沿着墙壁蹲下。对他来说，佐良娜和自己一样重要。这是当然的了，那是他的女儿。自己也和他一样，所以能明白他的心情。即便如此，心脏仍在兀自抽痛。现实一拥而上。
为什么会感到受伤。自己明明全都明白的。在明白的基础上被他拥抱，待到现实赤裸裸的摆到面前又感到痛苦。这是自作自受。自己总是对现实视而不见地承受他的重量，这份痛楚就是报应。
按照自己希望积聚起来的现实一头压过来，快要被压垮了。
视线前方，一双似曾相识的脏兮兮的鞋停住了，鸣人抬起头。博人站在那儿。
“啊……”
鸣人一时之间发不出声音。博人扫了一眼病房，然后向父亲伸出一只手。
“回家吧。”
抓住动弹不得的父亲的手拉过去。
鸣人一脚踩空，但还是站了起来。被儿子拉着手向前走。
等到与病房有了足够距离，从窗户透射进来的夕阳照在博人身上，他说。
“老爸有我呢，对吧？”
鸣人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轻笑着点头。
“是啊。”
博人松开父亲的手。双手插入口袋。
儿子看起来有点难为情，鸣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和向日葵不同，博人最近总是不太喜欢这个动作，本以为这次也会被他甩开，但他回头仰视鸣人，像是主动把脸往父亲手上贴。
“我不想成为火影。我要成为支撑火影的了不起的忍者。”
这句台词常常听他人对自己转述，从本人口中亲耳听到还是第一次。鸣人点头说了声“是吗”。
“你想成为佐助那样的人吧？”
本想继续说“那真是了不起的目标”，但被博人抢了先。
“那样我就能支撑老爸了。”
“……嗯？”
“我会支撑七代目火影、”
所以请你等着我——这后半句话，被父亲的声音、被呼唤自己的声音打断了。
“你要支撑的可不是我哦。”
然后又补了一句“但我很开心”。博人紧紧闭上嘴。盯着父亲手背上残留着的细小伤口。像是被少年的目光点燃，伤口眼看着渐渐消失了。

***

果然不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是鸣人的错。
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儿削苹果的手，佐助不知道第多少回得出了同一个结论。是鸣人的错。什么也不对自己说，也不找自己商量，明知事情根本不可能顺利却还是固执己见，所以是鸣人的错。那样岂不是和鼬一样了么？
久违地在心中念诵起兄长的名字，佐助轻轻叹了口气。佐良娜住了手。
“爸爸……？”
佐助冲女儿微微一笑。
“没什么。”
“是么？”
佐良娜再次开始削苹果。摆弄小小水果刀的动作很是娴熟，佐助爱怜地眯起眼睛。
既视感太重了。这副景象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是在哪儿呢……。
确实是有一双一模一样的手在削苹果。那时自己脑子里也尽是想着鸣人的事。……是鸣人在削苹果么？怎么可能。不论以前还是现在，佐助都不认为他会做那种事。
到底是谁在为自己削苹果？佐助记不太清了。
“削好啦。吃吧。”
附上叉子的碟子端给自己。
佐助仍坐在床上，将碟子放到膝盖上。咬了一口。稍稍吃出一点从佐良娜手上沾染到的肥皂味。
佐良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包别在腰上。
“那我先走啦。”
“……你不吃么？”
“我不需要。是给爸爸削的。你要吃哦。”
佐助一边咀嚼一边点头。父亲居然会弓着背吃苹果，佐良娜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就此离去，于是接着往下说。
“今天是我负责做晚饭。得在妈妈回来之前炖好菜。”
“……是么。”
“那个……大概明天也是炖菜。”
“无妨。”
佐良娜露出微笑。父亲不会直接说“我想吃”。但他明天傍晚一定会在家吃饭的吧。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女儿离开病房，佐助总算停止了咀嚼。苹果装得像个小山，吃也吃不完。
从“爸爸真的喜欢妈妈么？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么？”事件之后，佐助就很难拒绝女儿。对佐助来说，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哭泣时会让自己感到心痛的女人。残酷的是，不论何时小樱都不在此列。
那人又如何呢……佐助想入非非。尽管到现在为止他哭泣的表情已经看过很多次。
……。
…………。
……给他一些苹果吧。
这不是道歉。是对方的错，所以自己没必要道歉。只是给他苹果罢了。只要说是佐良娜削好的，以对方的性格一定不会拒绝，这在自己计算之中。
佐助下了床，离开病房。晚霞余晖穿过窗户射入长长的走廊。只要和鸣人谈一谈，就能回归原状了。
鸣人对感情不堪一击，往往在交谈过程中就会原谅并接纳对方。特别是对自己，他又没有抵抗力又很温柔，还特别纵容。
每当被知晓自己所有的他所饶恕，所纵容，佐助都能感到他的爱。因此不会向他道歉，也不会对他表示感谢。
这次也打算如法炮制。往病房里一看，床是空的。
“……鸣人？”
集中注意力。查克拉仍有残留，对方毫无疑问直到刚才都在这里。路过的护士对呆站着不动的佐助说。
“哎呀。七代目刚才回去了哦？”
“……回哪儿？”
“这就不清楚了，但是有儿子陪着，应该是回自己家了吧。”
佐助应了声“是么”，垂下目光。碟子上削好的苹果已经开始变成褐色。
从这天开始，鸣人就开始躲避自己。